實習甘苦談（3）：外科實習心得──技術、熱情、氣度

Abstract

北榮是你們最佳選擇 「這家醫院對於你們這些實習醫學生，也許不是最好的；但是，這家醫院的住院醫師訓練卻是全國數一數二的。雖然你們實習不一定會選擇這家醫院，不過，以後你們要申請住院醫師訓練，不要忘了北榮是你們最佳選擇，… …。」這是核心外科課程的最後一堂課，黃文成大夫勉勵大家的話。上完這堂課也意味著，在北榮外科見習的路程也將告一段落。晚上八點，我走過榮陽隧道，想著這三個月在外科的收穫。「進到醫院就要從病人身上學習，你照顧過的病人，你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未來你不會記得你在普生課本上念過的東西，但是你會記得在病人身上處理過的疾病。」想起了北榮神外學長的這句話。也想起了黃正雄大夫的話「你當clerk還跑回去唸書，那你來醫院做什麼，來醫院就是要從病人身上學習啊！」也許我實習收穫最多的是這些學長老師的名言吧，我笑著自己的青澀。

我想我們該學的不只是技術，而是氣度

時間回到外科第一站：一般外科。在這裡我遇到影響我非常深遠的住院醫師曾健華學長。也遇到了傳說中的華叔(陳天華大夫)。健華學長雖然是小小的R1但卻是個學識豐富的醫生。在醫院同學彼此都知道，最怕遇到不理你又浪費你時間的師長。健華學長是我遇到唯一一位會帶clerk看影像的住院醫師。也是唯一一位會從病人的疾病，指定閱讀資料給clerk的住院醫師，更重要的是會跟clerk討論，會主動關心你有沒有學到東西，而不是把你當路障，當空氣。跟華叔門診，換藥，拆線，樣樣給clerk做。在門診學到很多，華叔跟健華學長一樣，從頭帶你做，做到你會，而不是下個醫囑，也不管你會不會，熟不熟，有沒有做過，就讓你看著辦。我想我在這兩位師長學到「一種即使很忙也不吝嗇於提攜後輩的熱誠」。我很幸運，在外科的啟程就讓我挖到兩個寶。我想我們該學的不只是技術，而是薪火相傳的氣度。

我想我們該學的不只是知識，更應該學察言觀色，隨時處在狀況內的能力

時間回到外科第二站：心臟血管外科。在這裡讓我對開刀房生態有更新的認識。開心手術過程總是特別緊張，刀房內不只是動刀者，體外循環師、麻醉醫師也都很緊張。「弟弟，這裡是麻醉工作的地方，不是給你站的，你看到有麻醉人員處理事情，就要主動退出啊！」某麻醉大夫大聲的對我咆嘯著。我當下除了難過外，更覺得自己怎麼那麼搞不清楚狀況。覺得在壓力很大的醫院工作的人，很難對你總是有好臉色看。遇到熱心教學，又不嫌你笨，要你把時間用來多學基本學習技術，而不會羞辱你書唸得不夠多的師長，似乎已經變成一種奢求。因為這樣，我更加感念在一般外科的師長的照顧。我想我們該學的不僅僅只是知識，更應該學察言觀色，隨時處在狀況內的能力。

我想我們該學的醫學倫理不只是醫病關係，更應該學習醫生與醫生之間，人與人之間的倫理

時間回到外科第三站：重建整形外科。在這裡很幸運沒遇到同學口中，只會電你不會T你的人；我遇到的是會電你，也會T你，更會讓你知道他在想什麼的沈秉輝大夫跟楊善淳學姊，還有教我換藥技巧的如玲姐。在診間有位病人是某位主任一起陪同來的，沈大夫不敢怠慢，事後說，這不是拍馬屁，這是禮貌，這是醫學倫理，主任算是學長先進，給予適度的尊重是必要的，更是我們醫生應有的態度。還有位病人本是同科的某資深大夫病人，轉到腎臟科後，該腎臟科醫師希望會診沈大夫，沈大夫也不敢貿然收這位病人。「也許病人跟原本的大夫之間有什麼誤會導致他到腎臟科後就不想再給原本整外的大夫看。」沈大夫語重心長地說道，更認為無緣無故搶病人也是不道德的。在醫學倫理上沈大夫很有見地，也讓我覺得在醫院工作，該注意的太多，卻又是我們這些年輕的新血，容易疏忽的地方。在這裡的晨會，即便是資深大夫處理病人的作法上有瑕疵，大家也是勇於討論，對事不對人，打翻了我認為資深醫師就是對的，就是倫理這種刻板印象。不過如何在是非對錯與倫理上取得平衡，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跟查房，沈大夫最強調的是「要知道VS在想什麼」。照著醫囑做事，大部分不會出事，也不會挨罵，不過成長也很慢。相對的不懂就問，卻得冒著挨罵的風險「連這也不懂，都沒在唸書」等羞辱，但卻是進步的好機會。「當clerk臉皮要夠厚。」也是沈老師強調的，臉皮薄當什麼醫生。這句話的背後有著深遠的涵義「醫生必須比一般人更堅強」。從那天起，我知道我確實過了那個有耳朵沒嘴巴的年紀。學換藥學進步最快的機會莫過於來整外實習。跟如玲姐一起幫忙一位差點在別家醫院截肢的車禍病人換藥，看著她的傷口漸漸康復，心裡莫名的感動，換藥這不起眼的動作，確實也能幫病人大忙。我想我們該學的醫學倫理不僅僅是醫病關係，更應該學習醫生與醫生之間，人與人之間的倫理。

了解各科的生態

時間回到外科第四站：神經外科。這科大概是所有外科裡面最值得推薦的一科吧。教學非常好，熱心的學長犧牲他們上刀時間，幫clerk複習該有的基本知識，讓我們在短短兩個星期掌握神經外科的大概，學得多，卻又不會讓我們覺得時間在莫名奇妙中流逝。柯金柱學長，一個讓我崇拜又推崇的大夫。有教學熱誠不在話下，有問必答，在最短的時間幫像我這種新來的搞不太清楚狀況的clerk掌握所有病人的病情資訊。有教學熱誠的學長總是被clerk們推崇，我想不僅僅只是因為clerk總是需要人餵，更大部分是親切感吧，醫生能對病人親切，為什麼卻少有醫師對新來的clerk主動關懷，主動釋放善意呢？三個月實習下來，每個同學平均至少會遇到幾個把clerk當遊魂的師長吧。陳明德大夫也是會帶clerk看影像，有教學熱誠的好老師。「診間就像戰場」他的名言，至今不能忘。跟他門診體驗過他所謂的戰場，確實當個好脾氣的醫生，不是速成的。我想我們這三個月不應該只是走馬看花，「更應該了解各科的生態，以後不走這科至少也要知道這科在幹麻吧，至少也要知道這科都看些什麼病吧，不然怎麼refer病人。」黃文成大夫的名言數成了在下收錄的名言錄排行榜第一名。

我想我們該學的不只是學好如何不犯錯，更應該學的是當面對沒碰過的危機時，那種如何冷靜思考，如何想辦法處理的能力

時間回到外科第五站：一般外科。第二次來到這裡，不過這次跟的是吳秋文主任。印象比較深的是在刀房裡，總醫師犯了個小錯誤，「外科醫師能認錯是很難能可貴的，犯錯沒關係，但要記取教訓。」主任協助處理完後，優雅地拿著器械說。我想不只外科醫師，一般人犯錯能大方承認，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醫生處理的是跟人命有關的事，在醫師的養成過程中，這種勇於承認錯誤的價值觀，更是重要卻又很難去落實。畢竟，現在的醫療環境對醫生真的太不友善了。這是個價值觀扭曲的社會，也是個希望醫生能符合高道德期待標準的社會。「人不要太貪心，小事情做好就能成大事」主任拿著他分好的淋巴結得意地說著他怎麼靠這些像脂肪的淋巴結，發表論文，升等，救病人的故事。確實，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就很了不起了，人不需要貪求。那clerk最該做好的一件事又是什麼，「熱情如吹不滅的火把般的態度吧！」黃正雄大夫曾說過的話在我腦海中浮現。「當clerk要主動學習，不要等人餵」主任對著刷完手在旁邊幫忙的我說著。一語道盡大部分clerk的通病，卻也無奈的反應一個醫院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在忙碌的教學醫院工作，有教學熱誠的醫生太少了。只能希望還在學習的我們能主動點，臉皮能厚一點，熱情熄滅後能屢屢再次燃燒。我想我們該學的不僅僅是學好如何不犯錯，更應該學的是當面對沒碰過的危機時，那種如何冷靜思考，如何想辦法處理的能力。

熱情如吹不滅的火把般的態度

Clerk學怎麼當intern，intern學怎麼當R，R學怎麼當V。所以當clerk的我最基本的要求似乎是學怎麼當一個好的intern，如果明天我搖身一變成為intern，也許我會跟一開始當clerk一樣的生澀，但是我卻有了如何做好intern角色的信心。在北榮見習的體驗不是白過的，在這幾個月的洗禮後，比較不會恐懼，比較不會慌忙，更不會覺得無助。因為在這邊，我遇到的好老師除了主治醫師、住院醫師、護士姐姐，更多的是與我有長時間相處機會的intern學長姐。當然如果沒有病人，我也沒機會從他們身上學習。很感謝這些不嫌棄我菜，給我學習機會的人。那這三個月到底學了什麼？很難用一句話說我學到什麼，不過在學習的路上，有句話時常提醒激勵我，「熱情如吹不滅的火把般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