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甘苦談（7）：核心實習外科心得：一切都從不知道開始

Abstract

記得見習的第一天，還沒來得及拿到新的醫師袍，穿著大四見習時穿的、上面繡著「實習醫學生」的醫師服懵懵懂懂到了外科部會議事做 “orientation”，心裡滿是問號：見習到底要做什麼？要「照顧」病人(primary care)？！那是什麼意思？(藥理考試完早就忘了、以前學的東西現在都很模糊耶)…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確定，只確定自己要去「中正樓十五樓」「外科部會議事」。

第一個認識的老師是吳大夫；第一次見面便二話不說的要我們解讀XXX病人的X光片、說說我們「看到了什麼」。「恩，ㄜ，那邊好像有個白點…在，ㄜ，右上肺葉那邊」(話越說越小聲)。「描述一下阿」，老師說；我心裡想說，「還可以說什麼呢？趕快想想阿！」。緊接著老師要我們去病房拿病歷然後簡單報告一下，看似簡單但是那時我連病歷長什麼樣子、放在哪裡都不知道。折騰老半天、病歷也報告的零零落落，然後老師說，我們去看看病人吧！我腦裡有點驚恐，因為我還沒看過真的「病人」耶，「它」的病歷還在我腦子裡糾結打轉呢！跟著老師後面，到了XXX-OO病房，開門進去看見一位年長的婆婆躺在床上休息，旁邊是他的女兒。老師馬上關心的問候病人，並向他介紹「這位是見習醫師，今天剛來，等下會再來看你」；聽到這句差點肚子沒揪一下，其他話都沒聽下去。天阿，我沒聽錯吧？這麼快就要面對病人了喔？！只記得走出病房外，老師說了一句，「那這病人就給你primary care 吧」！

在第一個外科的第一個禮拜，就這樣子抱著滿心的疑問，慢慢摸索著何謂「primary care」、摸索著「克拉克(clerk)」在做什麼、摸索著新的環境與新的角色。在教室的學習跟在醫院裡的學習果然很不一樣，就如同老師們說過的，從很被動式的學習變成一種很主動、積極參與、多樣化的學習。當然，一開始我不了解什麼叫做「主動學習」、「從病人身上學習」，有種知道要好好努力、卻不知道該如何努力的感覺。我記得那一天，我花了一整天做在病房的椅子上「看病歷」，眼睛努力「盯著」一本一本的病歷看，不敢打擾到護士姐姐們，更不敢去看病人，可是當天若是有人問我我看到了什麼，我敢說我什麼都記不得了。還好我遇到了很好的學長們，查房的時候會小聲的跟我說病人的狀況、平常就讓我跟在旁邊看他在做什麼等等，才慢慢的進入狀況，慢慢的敢跟病人說話、聊天。XXX病房第OO病床那位蔡婆婆，我拖到第三天才第一次自己跟他們說話，只記得腦筋很空白、手有點冰冷、聲音一直在顫抖；但是，兩個禮拜快結束的時候，已經不再害怕了。當中，最感謝的是後來照顧的一位吳先生，是位多年的鼻咽癌患者，因malignant pleural effusion而轉給我的老師吳大夫照顧。每天，我學著老師的方式，看看病人的狀況，問他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哪裡不舒服、看看drain、再聽聽胸部看看血水有沒有減少的跡象。當然，剛開始我也不知道拿起drain要看什麼、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還是依樣畫葫蘆，藉機與病人聊天。其實，吳先生已經算是「經驗老道」的病患，大概也看得出我很「菜」，不過每天還是很客氣的跟我打招呼、讓我聽聽他的呼吸聲。兩個禮拜後，在換到下一科之前，我去看了他最後一次，只記得他握住我的手說「謝謝你，要好好努力，一定會成為很好的醫師的」。我很心虛但也很感謝，因為我什麼也沒做，我無法解決他的絕症。

回頭看看在外科各科部run了這三個月，學到最多、最深刻的是「態度」：老師對待病人的態度、學長姐們對待醫師這個行業的態度、大家對於學習的態度等等，學到很多東西。反倒是知識上的學習我真的是有點慚愧，今天念的東西、老師努力教學的東西，不知為什麼就是記不住。這是我在自我評估的時候給自己偏低的分數的其中原因之一。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我覺得，「處處留心皆學問」且越學越是發覺真的學不完。譬如說，簡單一個「換藥」也是充滿學問，這是我在整形外科深深體會的事情。(現在覺得很可惜，當初在選大六大七實習的course沒有選整形外科，因為想多學一點關於wound care的事情。)所以，消毒、換紗布、貼膠帶，這些我都會，可是我也知道我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沒弄懂。總是，越學習就越是謙虛，越是發覺自己不懂的東西還很多。

我很感激課程的安排，讓我有機會一開始就到外科，因為我覺得外科的見習對於我們這些剛從學校轉戰到醫院的醫「學生」是個很好的transition且學習的內容很多樣化，可以練習基本的技術、可以跟刀、可以跟門診，學習哪種情況要開刀、哪種情況可以保守治療；厲害一點的話，可以跟學長姐學習如何照顧一個病人，例如electrolytes and fluid要如何balance、急性症狀要如何處理、怎麼選擇藥物等等。我想，這一方面的知識是我未來可以再加強學習的。面對這麼要學習的東西，我想，目前的我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只希望在每一科每一天都學到新的東西、每天都有收穫。感激老師們、學長姐們、以及病患們這三個月來的照顧與包涵，辛苦了！